郭松民 | “因为明天,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”

作者: 郭松民 2025-06-02 563

  “历史的经验证明,当一个阶层沦落时,无论男女,都无法独善其身。”

  01

  看贾樟柯九十年代的电影《小武》《站台》时,发现有一首歌,出现频率相当高。

  这首歌,就是被当年歌坛“金童玉女”杨钰莹和毛宁共同唱红的《心雨》。

  《心雨》的旋律,听起来有一种淡淡的忧伤。

  一个女孩,不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,而只能委身嫁作他人妇的痛苦心境,在杨钰莹细腻的演绎中慢慢铺陈开来,加上毛宁沉郁的男声衬托,更是格外沁人心田。

  在《小武》中,贾樟柯把这首歌用得恰到好处。

  男主梁小武(王宏伟 饰)本是社会边缘人,他爱上了歌厅“三陪”胡梅梅(左雯璐 饰),胡梅梅也爱他。

  可生活是现实的,梅梅并不想和小武就这样边缘化地度过一生。于是,某天早晨,她突然就被人“用车接走”了,留下小武独自在风中凌乱。

  《心雨》的歌词,最摄人心魄的是这样几句——

  ……

  (男)想你想你想你想你,最后一次想你

  (女)因为明天,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

  (合)让我最后一次想你……

  显然,歌曲的意境与影片的故事形成了共振,也诠释了梁小武与胡梅梅爱情的命运。

  杨钰莹和毛宁是1993年开始唱这首歌的,一时间风靡大江南北。

  1995年,《心雨》获辽宁文艺电台“十大金曲”奖,并长时间保持着高频率的电台播放率、点播率。

  时至今日,《心雨》仍“霸占”着全国KTV歌曲榜单的前排位置,成为众多K歌迷的首选。

  《心雨》究竟有何魔力?

  说到底,和九十年代是一个剧烈分化的年代有关。

  伴随着国企改制以及市场化的剧烈推进,有的阶层沦落了,新的阶层出现了。

  对沦落阶层的男性来说,自己心爱的女人“成为别人的新娘”——如《钢的琴》中陈桂林的遭遇【点击阅读】——是一个高概率事件,这其中,男女双方的无奈与心酸,又是难以言说的。

  《心雨》一出,“国人皆和之”,有人唱着唱着就流下了热泪,因为歌词触碰到了其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痛——这种伤痛不仅是个人的,也是时代的。

  02

  其实,在社会剧烈变动中,与“成为别人的新娘”相比,沦落阶层的女性,更大可能是沦落风尘。

  一些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,曾经敏感、准确地抓住并呈现了这一现象。

  在已故著名作家曹征路的中篇小说《那儿》(2004)中,杜月梅本是矿山机械厂的一位快乐女工。

  然而,由于工厂改制,她失去了生活来源,女儿小改(有意思的名字)又身患重病。为了筹集小改的手术费,她不得不去做“霓虹灯下的哨兵”——站街女。

  “霓虹灯下的哨兵”,曾经有着理所当然的严肃、崇高含义。小说中,这个词被当地人用来指代站街女,其中的调侃、自嘲、激愤等等,都尽在不言中了。

  2006年,曹征路发表了小说《霓虹》。

  女主角倪红梅和杜月梅有着相似的经历,只是命运更加悲惨。许多读者联想到了老舍1935年的小说《月牙儿》。

  在一个市场社会中,“成功阶层”对沦落阶层的女性,压榨、掠夺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则是腐蚀与诱惑。

  2000年,秦海璐主演了电影《榴莲飘飘》。

  到香港充当“北妹”的东北女孩小燕,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:在三个月签证有效期内,尽一切可能挣到最多的钱。

  小燕舍不得去香港任何地方游玩,她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接客了。最后一天,她接了38个客人。

  小燕也需要恶搞曾经神圣的图腾,来缓解心中的焦虑。回到牡丹江曾经自豪而如今沦落的工业城市,她和童年玩伴一起唱一首被改了歌词的老歌,“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,原始社会男女光着PG跑……”

  历史的经验证明,当一个阶级沦落时,无论男女,都无法独善其身。

  这一结论,是我对当下以两性对立的为鹄的所谓“女性主义”深感疑虑的重要原因。

  这种“女性主义”的危害,在于诱导女性甩开同一阶级的男性,沿着消费主义、享乐主义的路径“做自己”。

  只是,一般来说,她们不会成为“自己”,而只会成为商品,或者“成功阶层”的猎物。

  女性是很难通过“拒绝男性”、“甩开男性”的方式单独获得解放的。

  女性只能和“阶级兄弟”携手,求得整个阶级的解放,同时使自己作为获得解放的阶级的一部分,也获得自由与解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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